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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纪行之七】绿色和平再认识

2008年11月19日 17:55 来源于 caijing
绿色和平的行动都经过仔细的策划,并注意媒体宣传。我们在经历一次死亡威胁后,更能理解它行事为何如此保密了


  
  11月14日(周五)晚上,我得到消息,绿色和平的“希望号”远洋船已经完成了在杜迈港(Dumai)最后一次行动,驶往新加坡。
  我们这几名中国记者已于头一天中午离开了杜迈港,离开时,并不知道它的最后一个行动是什么。
  原来,“希望号”远洋船直接开到了码头停在那里。这里本来是来运棕榈油的船该停的位置。这样,装棕榈油的船就没有办法揨进来装载棕榈油。
  大约六七个小时后,杜迈港的警察出动了拖船,把“希望号”远洋船拖走了。它在杜迈港的任务就此结束。


  过去两周里,我有一周呆在“希望号”远洋船上,乘坐直升机观察毁林以及参与了在被毁的泥炭地森林里拉横幅抗议的行动。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我在杜迈港,旁观了“希望号”远洋船的工作人员到装运棕榈油和木材的船上刷标语、攀爬装运棕榈油的船只、阻止这些船驶离港口和装载棕榈油。期间,我们四名中国人还接到了死亡威胁。
  到这个时候,我对绿色和平的行动,才算有了一个相对更全面的认识。
  
策划
  绿色和平的行动实际是有明确主题的——“希望号”远洋船这次行动的主题是保护热带雨林,免受开发油棕种植园的毁坏。
  在我登上“希望号”远洋船之前,在今年9月-10月,“希望号”曾去过巴布亚新几内亚。船是从那里向西航行过来的。
  这次航行的时机也是有选择的,就是要在RSPO在巴厘岛开会之前造声势。RSPO是一个行业组织,全称是可持续发展棕榈油圆桌会议,由棕榈油种植公司、消费公司、非政府组织、投资者等组成。
  我参与的这个阶段的活动,即在廖内省的巴宁河(Sungai Pakning)和杜迈港的行动,也是事先作了计划的。去巴宁河,是因为那里的Kampar半岛有最大的剩余的泥炭地森林,而去杜迈港,因为那里是印度尼西亚最大的棕榈油出口港。
  我以前看到绿色和平组织的人登上捕鲸船的一些行动,总觉得难以理解,认为压根不会有什么作用。同时,这些人的行为让我觉得极端,较为另类。绿色和平讲究非暴力对抗,对于相信“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人来说,更难免显得“幼稚”。
  但这次,因为参与行动的这些人,我在一周的船上生活中已经逐步熟悉和了解,所以并不再觉得可笑,也不认为偏激和极端,因为他们本身在我看来都是很普通和很亲切的人。
  绿色和平组织针对的对象,据我的了解,也不是随意的,特别是在杜迈港,我原本以为是随便找到一条船,就在上面涂标语,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行动的所有细节事先都是作了仔细情报工作的。
  比如,涂标语是在11月9日(周日),“希望号”远洋船在头一天就到了杜迈港,但并没有行动,因为没有合适的对象。而涂标语的第一条船Gran Couva属于新加坡的丰益集团,它是印度尼西亚最大的棕榈油出口商。公司的主席郭孔丰是马来西亚首富郭鹤年的侄子。
  后来,派人爬上锚的铁链也是针对这条船。绿色和平事先已经了解到了这条船马上就开走,攀爬行动的目的就是让它没有办法开走。最后在警察的介入下,船当然是开走了,但晚了几个小时。

 
  在11月12日(周三)晚上,绿色和平的工作人员又攀爬了另一条船,那是船运的是金光集团的棕榈油,而且,后来因为事先掌握到它要去码头边上停靠来装油,“希望号”便先停到了码头上以图阻止。
  
媒体
  绿色和平组织的行动非常注意有媒体的参与。一位绿色和平的工作人员说,他们固然可以提供很多数据,但仅有数据是不够的。有时候,必须要做一些有轰动效应的事情才能吸引足够多的眼球,才能有更大的影响力。
  这或许就是绿色和平诸多行动看来有些夸张的重要原因吧。看似没有什么直接的用处,但至少在绿色和平看来还是有作用的。
  这次在廖内省的行动中,绿色和平组织也请了媒体。除了我们几个中国记者,特别注意请了些印尼当地的记者。我们的船还停在巴宁河时,印尼的记者便来到了船上,对绿色和平进行了采访。
  这些记者有的来自杜迈,有的来自廖内省级媒体,也有来自首都雅加达的,有平面的,也有电视的。  
  在杜迈港期间,每次行动,绿色和平都要派两条船把所有的媒体记者运到海上,在一边观看和拍照。
  事实上,这一期间,绿色和平成了当地最热门的新闻。在攀爬行动之后,廖内省和杜迈的报纸,都在头版头条和其他显着的位置进行了报导。印尼最大的报纸《雅加达邮报》还推出了一个民意调查,请读者发短信,对绿色和平的行动发表意见。
  一位读者发的短信说,印尼在非常砍伐森林需要有更严格的法律,比如更严格的许可证制度,更多地建立保护区等等。
  印尼媒体相对比较自由,支持环保,反对毁林开辟种植园,对丰益集团和金光集团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保密
  绿色和平每次行动前都特别注意保密。在行动前,不会透露有关行动的任何信息。
  除了主观上怕行动计划被泄露,这么做也有客观原因,即它的行动计划时常随情况进行变化。
  我们这几个中国人在经历一次死亡威胁后,也较能理解它为什么那么保密了。
  11月9日(周日),在第一次攀爬之后,绿色和平北京的刘尚文从外面回来的路上,就有人上去问,他是不是绿色和平组织的,他回答不是。
  等刘尚文到了酒店,进电梯时,此前路遇的那个人突然冲进电梯,“你们赶紧滚蛋,否则杀了你们所有人。”
  气氛马上紧张起来。虽然明白对方真要动手,绝不会事先告知,但心理上的压力还是有的。
  经过商量,大家决定连夜转移到另一家酒店,而且不再外出。此后的两天里,我们一直待在酒店,原先会比较悠然地去街上找饭吃,现在也不敢了。
  困在酒店,上网速度又慢,日子并不好过。
  同时,我们也在猜测,下一个大行动是什么,会不会引起很大的震动,导致在暗处的对手采取什么措施。
  终于在周三有了消息——要再次行动了。当天行动的时间一拖再拖,从下午2点,不断拖后,一直到晚上8点,我们从酒店后门上了车,先在城里兜了一圈,才去码头,然后出海。但当天晚上,又是一次攀爬,而且夜色中不好拍照。船上的水手也似乎无动于衷,他们大概已习以为常。
  绿色和平组织的一位高级工作人员说,的确要升级安全措施,但是这样的场面她经历过,去年在巴西亚马孙执行任务时,有一群人在疯狂地叫嚣“杀了你们”。
  另一位印尼当地的工作人员Pinkan说,她遇到过一次在拉横幅时,对方突然开枪,好在并无人员伤亡。
  后来,我再看到攀爬的人时,真替他们捏了把汗——他们这个工作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

版面编辑:运维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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