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新网】随着铁路班次的恢复,5月中旬以来,虹桥火车站上演了一幕幕“离沪潮”,动辄长达近一两公里的进站队伍,场面甚于春运。这里面有打工者、摊贩、中小企业主、学生,有人步行几小时、有人花高价找黑车赶来,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离开上海。
虹桥火车站是中国规模最大的火车站之一,疫情前日均到发旅客超过50万人次。但在4月疫情最严重时,虹桥火车站日均开行列车仅有四五班。5月后,虹桥火车站车次开始恢复,截至5月24日,虹桥站列车班次已恢复至39趟,日发送旅客超万人。
徒步6小时
陈彭是离沪大军中的一员,正找工作的他在4月份收到了合肥一家公司的录用通知书,但由于社区封控,他迟迟无法报到办理入职。到了5月,担心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黄掉”,陈彭开始找寻离沪方案。
“5月初抢了3天火车票没抢到就放弃了,后来实在捱不住,5月15日又开始抢票,当时找了一个订票代理帮我抢,还发动身边朋友们一起抢,终于在18日抢到了19日下午去合肥的高铁票。” 陈彭说。
用车票订单截图和公司开具的工作证明,并写下多份保证书后,陈彭从居委拿到了第二天的出门单。但如何在没有地铁公交的情况下从松江抵达虹桥火车站成为陈彭面临的又一难题。
出租车叫不到、动辄几百上千的黑车费让待业的陈彭难以负担,在研究了多种方案无果后,陈彭决定骑共享单车去火车站。为此,他还用铁架自制了一个连接器,这样可以在骑车时拖着行李箱。
骑行路线遥远,陈彭担心路上会有意外情况,特意提前15个小时出发。凌晨一点,他拖着行李箱,背着电脑,拎着一袋子食物,准备离开小区,包里还带着2个抗原试剂、2包医用口罩和1瓶免洗洗手液。
不料刚到小区门口,陈彭就遭到了门卫的阻拦。对方声称不认出门单,只有居委领导本人同意才能放行。争论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后在物业和保安队长的协调下,陈彭在小区门口现场做了抗原检测,并让门卫拍摄了抗原阴性照片、身份证、出门单、复工证明和车票信息后,才被准许离开小区。
在路边找到了一辆共享单车,陈彭开始骑车前往20多公里外的虹桥火车站。“天还黑着,整座城市一片寂静,路上几乎没有人和车,只有行李箱滑轮发出的 ‘兹兹’声,偶尔还有附近小区里的狗吠声。” 陈彭回忆当时的景象。
但只骑行了1公里多,陈彭行李箱的一个轮子突然掉了,无法继续骑行,他只得把行李箱架在自行车上,再推着车步行,这一走就是6个多小时。“走到大半程的时候是最难熬的,脚从酸痛到几乎没有感觉,身体的劳累也接近极限,有几次曾想过放弃,但我对自己说,‘一定要离开上海,不能停’,这个信念很强烈,也支撑着我走到了最后。” 陈彭说。
走了一夜,差不多早上6点50分时,陈彭终于抵达了虹桥火车站前的高架桥下,这里距离进站口只有一两公里了。这时天已经亮了起来,他在路边坐下喝了杯果汁,吃了两片带来的面包。“之前一直不敢坐下来吃东西,怕自己一坐就起不来了。” 陈彭说。
高架桥下的闸道口处已经聚拢了不少人,他们都在等待第一批放行。有人像陈彭那样背着包徒步而来,有人把行李箱绑在共享单车车筐上骑行过来,路边还有人在帐篷和睡袋里睡了一夜。
从闸道口到火车站进站口的排队队伍有近2公里,共有4道检查关卡。陈彭回忆,第一道关卡就在闸道口处,主要查验核酸和车票信息。“由于没有警察,这里的队伍比较混乱,分成好多排,很多不想排队的人就直接冲过去了。”
陈彭说,第二道和第三道关卡都有警察维持秩序,队伍是单列,主要也是查验核酸和车票信息。但设在进站口的第四道关卡最为严格,需要查验抗原检测,超过24小时就不能放行,很多人就被卡在了这里。“很多人都是前一天白天做了抗原,晚上赶来,排队排着排着抗原就过期了,我旁边有个小姑娘早上做了抗原,但她忘记上传到小程序里,急哭了,我就分了她一个自己带的抗原,她才得以进站。” 陈彭说。
大约上午9点,陈彭终于顺利进入虹桥火车站的进站大厅,这距离他离家出发,已经过去了整整8个小时。“推车徒步差不多走了6小时,等待放行和排队进站用了2小时,我这还算是顺利的,很多人因为各种事没赶上火车,就只好打地铺再睡一晚。” 陈彭苦笑。
千元包黑车
相比于陈彭的艰苦徒步,大学生潘梓莹无疑是幸运的,由于同校离沪学生较多,她可以很方便地找到同学一起包车前往虹桥火车站,平分上千元的车费。
潘梓莹所在大学自3月13日进入准封校状态,学生不得离校。4月4日,学校因出现疫情实行“封寝”措施,学生不得离开寝室房门,盒饭由学生志愿者送到寝室门口,快递、外卖也全停了。
“我梦见过自己躲避丧尸、梦见过吸血鬼、梦见过在地铁站避难,但就是没梦见过自己在一个房间里吃了2个月的盒饭。” 潘梓莹说。